“要是厌恶,嫌弃,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生下我,当我很乐意出生在这个悲伤的世界上吗?我退让了那么多,一次又一次的心软,可我得到了什么?”
她骤然哽咽,绝望到快要说不出话来。
她挣扎着坐起身,疯狂地去扯脖子上的项链,“我就是个白痴,我到底要努力给谁看!根本就没人在乎。”
“没人在乎!谁都不在乎!”
她哭着将断了线的珍珠往地上狠狠砸去。
这条项链,是周窈十八岁的时候,谢素萍送给她的,是成人礼,也是生日礼物,整个周家唯一一条真货。
那时周窈真得认为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特殊。
今天的采访无论好与坏,都是她事业前进的一大步,她忍不住地将项链从箱底翻了出来,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证明什么。
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。
她哭得荒唐,哭得崩溃,像是整个人都要被无尽的绝望吞没。
秦宴时骤然用力地握住周窈无意间死死掐着脖子的右手,他单膝跪地,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,单手托着她的下巴。
用温柔到极致的声音说,“怎么会,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。”
他这模样太深情。
周窈渐渐止住了哭声,她呆滞地看着秦宴时,出于本能地喊,“秦宴时。”
秦宴时嗯了声。
他直视着周窈,声音低沉又磁性,“周窈,你不是一直在问我喜不喜欢你吗?是,我喜欢,很喜欢。”
轰隆!
犹如春雷乍响。
周窈整个人都呆住了,她满脸泪痕,双眼发直。
先是震惊随即而来的是慌乱,不是窃喜,不是解脱,她就是太软弱,明明这么期待这个回答,可当真得来临时。
她又不安了起来。
也许当一切都还没说开的时候,大家都可以装傻,周窈依旧能够自怨自艾,可当‘喜欢’这两个字这么直白地摆在面前,摆在他们之间时,周窈却惊恐起来。
她还没做好准备。
还没做好准备。
她仓皇失措地骤然将秦宴时推开,紧张地摇着头,“你不要乱说话,不要乱说话,什么喜欢不喜欢的,你怎么可能喜欢我。”
她摇着头像个鸵鸟般逃避。
秦宴时没有将她抓得很紧,顺着她的力道后退,他表情平静,眼神却很认真,“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?”
那可有太多原因。
“我脸上有痣,我指甲长得没那么好看,我能力一般,我就是个麻烦精,我一点也不好……”
周窈眼泪控制不住地流,一边哭一边说,“我很糟糕,秦宴时,我真得很糟糕。”
她就是个被家人抛弃的可怜虫。
一无所有,一无所得。
这样的她凭什么让人喜欢?!
秦宴时很固执,他深深地看进周窈眼底,“我喜欢你,本就不需要你多好,我喜欢的是周窈这个人,而不是完美这两个字。”
“我之前不告诉你,就是担心你会逃,”可今天,他看到周窈那么难过,那么孤独,好似全世界只剩下她独身一人的样子时,却怎么也忍不住,他自嘲地笑,“没想到,三十出头,本认为已经足够冷静,却还是冲动了。”
“可我不打算收回这句‘喜欢’,我也希望你能明白,我不想跟你离婚,也不会跟你离婚。”
这是秦宴时第一次直白地表态。
周窈红了眼。
她摇着头,慌乱地爬了起来,本能地往后退,“不行,不可以,你就不应该说出来,这样我还要怎么装傻,这样我还要怎么心存奢望地认为还能呆在你身边!”
“你别逼我,别逼我这么快放手好不好?”
她哭泣着说,“我们不可能的,根本就不可能。”
她永远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留在秦宴时身边。
周窈不是傻子,不是瞎子。
整整三年,她不是看不懂秦宴时偶尔的动容,以及片刻情动,可那又怎么样?那份爱太浅,太脆弱。
周窈没有勇气去守护,也没有胆量去接受。
以前,他们都装傻。
周窈还能只把它当作暗恋,可以肆意委屈,肆意抱怨,可现在……
秦宴时说喜欢她。
真好啊,秦宴时喜欢她,可为什么要喜欢她呢?
她根本就不配!
他们会完蛋的,她不能接受,以后秦宴时一定会后悔的,周窈不要走到相看两生厌的那一步!
她深深地看了秦宴时一眼,扭头逃了。
她像个懦夫,像个逃兵,像个爱情的叛徒,转身就跑,跑得飞快,肆意的风吹散她顺着眼泪落下的泪水。
劈里啪啦,忽然开始下起雨来。
从那天以后。
周窈消失了,或者说她开始刻意躲着秦宴时,甚至连李嘉恒那边都不再多呆,趁着没人的时候,偷偷拿着行李逃了出来。
她整日宅在家里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。
其间,秦幼恩来过,李嘉恒也来过,她谁都没有开门,连手机都早早关了机,她窝囊地躲在卧室里,守着电脑,眼神麻木地听着董红在说明天直播的事。
“周窈,你现在是在哪?又换地方了?给我个地址,明天我带人过去。”董红不是没看出周窈的不对劲,但是她没问。
公是公,私是私。
她只有一个要求,“别因此耽误了直播,好不容易的流量要是没抓住,你一辈子都会后悔。”
听到‘后悔’这两个字的时候。
周窈就像是空口吃了黄连似的。
她已经开始后悔了。
为什么要那么干脆地拒绝?是不是以后她真得没办法再见到秦宴时了?可要是接受,又能持续多久?
当更深爱的时候分开还不如索性就别开始。
她闭了闭眼,冷静地说,“我有分寸。”
听此。
董红也没有再多说,她交代,“今晚早点睡,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差。”
周窈乖巧点头。
挂了视频会议,她正要起身,忽然又听到有人敲门,顿时警觉地僵住,紧张地看向门口的方向。
没有人说话。
敲门声间隔几秒又再次响起。
从始至终,周窈都不敢出声,距离最后一次敲门声响起已经过了好几分钟,她有些迟疑地往门口走去。
小心翼翼地打开门,透过缝隙探着脑袋往外看。
没有人。